直与真我

在昨天的共读写作中, 我把曾子的 三省吾身 关联到 真我 的感念. 但是非常不好意思, 这个概念可能是我自己瞎编了. 但我这个概念倒也不是完全没有由来, 确实包含着我对于儒家的一些理解.

昨天 stella 在群里问了我关于 真我 是什么意思的问题. 我通过语音的方式在群里进行回答. 但是一方面, 通过语音回答, 我自个是蛮爽的, 但对于群里的其他的可能就那么友好; 另一方面, 我也觉得如果不通过写作的方式把它固化下来, 可能还真有点可惜, 这关这点, 可以看今天的另一篇推文 《写作是一种逼迫》.

所以我就想把我关于 直 和 真我 的想法写成一篇文字输出出来.

儒家的直

我关于儒家, 尤其是孔子学问中关于 直 的想法, 主要来自于冯友兰. 他在《中国哲学史》中读到孔子的学说, 是通过 直, 仁, 忠, 恕 串起来的.

孔子非常强调人 直 的品性, 所谓的直大概是说 真诚, 不虚伪

子曰: "熟谓微生高直? 或乞醯焉, 乞诸其邻而予之."

当时有个叫微生高的人, 别人跟他求醯 ( xi 音, 腌菜用的醋, 也可能是指酒 ), 他家里没有, 他就去跟邻人借来给别人. 别人都说他直, 孔子不同意. 如果自己没有醯, 直接说没有, 谢绝就好了. 但是非要去跟邻人借了给他, 那只是惟恐别人不高兴, 所以不管自己的真实情况, 去满足他人. 这种情况, 在孔子看来, 就是 巧言令色 了. 孔子是非常反对这样, 曲意迎合之事:

子贡问曰: "乡人皆好之, 何如?" 子曰: "未可也." 曰: "乡人皆恶之, 何如?" 子曰: "未来也, 不如乡人善者好之, 其不善者恶之."

这个道理其实我们 白昼电台 谈得很多, 就是真诚就是有这样的风险. 我们要是真诚, 就是会有明确的观点/主张/看法/关切. 如果我们真诚的去表达自己的观点/主张/看法/关切. 那么就会有别人不认可的风险. 而如果我们要真诚表达, 就要承担这样的风险.

但是就有这样一个问题, 这个直是哪里来的啊?

直与性

叶公语孔子: "吾党有直躬者, 其父攘羊, 而子证子." 孔子曰: "吾党之直者异于是, 父为子隐, 子为父隐, 直在其中."

也是说, 直 这玩意, 不是凭空来的, 也不是任性为之. 而是来自于人伦本性. 另一个例子来自于宰我关于丧礼的发问:

宰我問：「三年之喪，期已久矣。君子三年不為禮，禮必壞；三年不為樂，樂必崩。舊穀既沒，新穀既升，鑽燧改火，期可已矣。」子曰：「食夫稻，衣夫錦，於女安乎？」曰：「安。」「女安則為之！夫君子之居喪，食旨不甘，聞樂不樂，居處不安，故不為也。今女安，則為之！」宰我出。子曰：「予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後免於父母之懷。夫三年之喪，天下之通喪也。予也，有三年之愛於其父母乎？」

宰我问, 先生您说, 人要守三年丧. 但是人要是三年啥也不干, 岂不是礼乐荒废, 生产停顿. 孔子说, 三年丧未到, 你吃好的, 穿好的, 能安心么? 宰我说, 可以安心啊. 孔子说, 你要是安心就不守吧, 我说要守三年丧, 不是硬性规定, 而是通常来说, 人在丧期没有心情吃好的穿好的. 你要是能安心, 你不守也行. 宰我听了就高高兴出去了. 孔子说: 宰我这个人, 真是不仁啊. 我们出生前三年, 自己什么都干不了, 我们都是在父母怀抱里度过的, 所以天下所有人的都守这三年丧. 宰我这个人哪, 对父母的爱都维持不了么?

我读这一段时, 一度认为宰我是不是有墨家倾向. 后来问了许老师, 才知道宰我和子贡两人的发展方向都是为政, 所以观点比较现实. 宰我要改三年丧的古礼, 不是这个人真的不行, 而是从政治的角度看, 如果守这个礼, 可以国家在政治上, 就要面对 礼必坏 乐必崩 的难题.

我们知道孔子是以复兴周礼为使命的, 但是当时那个礼崩乐坏的时代, 周礼已经无法适应当时环境了. 所以孔子要复兴周礼, 就要回答这样一个问题: 为什么在这个一个时代, 周礼依然是有效的东西. 而他的回答是, 因为周礼是合于人性的. 三年丧不是一种外在的规范, 而是内在人的情感需求, 这种情感需求来自于人伦的天性.

而这种人伦天性又是有形而上的意义的, 《中庸》里说:

天命之谓性, 率性之为道, 修道之谓教.

所谓天命者, 人性这个东西, 好像是上天给人下的命令一样. 我们最正当的生活方式 ( 道 ), 就是把这种天命之性活出来 ( 率性 ). 而使我们不断修正我们的生活方式使其正当 ( 修道 ) 就是教育.

整个这个活出天命的过程, 就是 直. 所以这个 直 最终就是要通达一个天命所给予我们的 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