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宾根学派与圣经效力问题

图宾根学派

最近在读《读柏拉图》一书. 这是一本图宾根学派的书.

20 世纪 50 年代中起, 德国图宾根大学哲学系和古典语文的一批学者提出一种新的诠释柏拉哲学的范式, 因为独树一帜, 因此成为一个学派.

柏拉图的对话录有非常多对于 "口传" 和 "书写" 的区分, 尤其是在《斐德若》篇中, 对书写技术进行了很明确的批判; 而且在柏拉图的书信中, 柏拉图也非常明确的话, 他不会将其哲学书写出来. 比如, 柏拉图对于书写有一个重要的批评: 思想一旦被书写出来后, 就不能回答和反驳读者的质疑. 所以自古以来就认为柏拉图哲学存在 "内传" 和 "外传" 的区别. 我们看到的柏拉图哲学对话录仅仅是其 "外传" 哲学, 而其学园里还有另一套口头传授的 "内传" 哲学. 这套内传哲学就是亚里士多德所记述的 "柏拉图的本原学说". 而后来的 "新柏拉图主义" 就是这种内传学说的继承和发展.

然而到了近代, 柏拉图哲学研究基本采取一种排斥内传学说的态度. 施莱尔马赫认为, 柏拉图以 "对话录" 的形式成功的克服了书的缺陷, 达到了对于口传的完美模仿和替代. 所谓的 "内传" 和 "外传" 的区分仅在于读者的水平. 但施莱尔马赫则认为, 柏拉图在其对话录中埋下了诸多线索, 当我们通篇读完对话, 收集到足够的线索后, 再回过头重新阅读, 就会产生新的认识和看法, 这些新的看法就会形成对以前阅读中产生的质疑的解答. 通过这样 "多声部" 的设计, 柏拉图的对话录就具备了一种自我解释的能力. 就像很多电子游戏的设计一样, 通关之后, 游戏才真正开始. 因此施莱尔马赫认为, 柏拉图的全部学说都包含在他的对话录中, 我们没有必要再去 "抱怨和梦想柏拉图智慧另外一些失去的宝藏". 亚里士多德所记述的 "柏拉图的本原学说", 只是柏拉图学园里的学生对于柏拉图哲学的误解, 否则为什么柏拉图对话里一点也看 "柏拉图的本原学说" 的影子呢?

而图宾根学派则通过大量的文献学和词源学方法, 证明柏拉图内传学派的存在. 首先我们可以在柏拉图的对话录中看到大量关于 "内传学说" 的提示. 比如, 对话录中经常提示, 逻辑自身不能完成论证, 需要外部的帮助; 对话中经常出现一些缺失, 讲到一半就跳过的论证; 对话中经常提示对话内容本身是一种训练等. 更不要说, 柏拉图对话中非常明确的提到的对于书写的批判. 其次, 对内传学说的否定, 也是对大量古代文献的漠视. 在柏拉图学园呆过 13 年的亚里士多德在记录中竟然不区分 "柏拉图的学说" 和 "柏拉图学园的学说"? 整个古代都误解了柏拉图的天才, 非得等到近现代才我们才重新发现了柏拉图? 这样想来, 近代柏拉图研究漠视除了柏拉图对话录以外的其他文献的做法是有些奇怪.

图宾根学派认为柏拉图的对话录是写给雅典大众和学园学生的作品, 这些作品的用途是检验读者中有没有能力学习内传学说, 并提供给学园学生进行基本的哲学练习. 而柏拉图真正的哲学思想正是他的内传学说.

图宾根学派认为他们的开启了第四种研究的范式, 前三种柏拉图研究的范式分别是: 亚里士多德的亲炙弟子, 新柏拉图主义, 施莱尔马赫的浪漫派诠释. 但据说图宾根学派的观点还没有被普遍接受, 围绕着柏拉图的内传学说以及内传学说价值还有很多争论.

假设图宾根学派的观点是对的

我在了解图宾根学派时, 心里产生了一个想法: 假设图宾根学派的观点是对的, 那么是不是真的对柏拉图哲学的研究会发生一场根本的变化, 就如他们自己说的那样, 开启研究柏拉图的第四种范式.

其实我觉得不大可能. 假设图宾根学派的观点是对的, 柏拉图真有只通过口头传授的内传学说, 而且图宾根学派也真的把这套内传学派给重新发现了, 那也只证明了, 柏拉图的内传学说远没有其对话录中体现的思想更重要, 或者至少可以说内传学说的生命力远没有对话录里思想更有生命力.

即使真有柏拉图内传学说, 在学园中传播, 并由新柏拉图主义继承, 也并不使所谓的 "柏拉图本原学说" 和新柏拉图主义的哲学增色, 对于我们来说, 影响更大的依然是柏拉图对话录中的外传学说. 而且, 柏拉图对于我们之所以如此重要, 是几千年柏拉图哲学发展和对柏拉图哲学的研究共同的作用, 柏拉图本人的思想固然重要, 但更重要的是几千年来不同学者对于柏拉图对话的研究, 以及他们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