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的故事

柏拉图的《斐德若篇》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从吕西亚斯住处出来的斐德若在城外散步碰上了苏格拉底. 他邀请苏格拉底一起在城外散步, 一直来到城外河边一棵梧桐树下. 此处恰是水仙与河神的神龛所在. 斐德若为苏格拉底念了吕西亚斯最新的文章. 这篇文章是劝一个年青人接受没有爱欲者的讲辞. 斐德若为吕西亚斯这篇文章倾倒, 并认为不会有比这篇文章更好的文章了. 苏格拉底却认为这篇文章虽好, 但并非完美. 斐德若让苏格拉底也作一篇文章和吕西斯比赛. 苏格拉底受当地水仙河神的神灵感发口占了一篇主主题一样为否定爱欲的讲辞. 当苏格拉底讲完后, 突然觉得自己做所得罪了爱神, 因此要再做一篇讲辞来赞美爱神以做赎罪. 于是他做了第二篇讲辞. 这篇讲辞中, 苏格拉底赞美了作为神圣的迷狂的爱欲. 斐德若听了第二篇讲辞后, 非常钦佩, 想请吕西亚斯再做一篇讲辞与苏格拉底比赛. 但他又担心吕西亚斯因为被别人攻击为 "写演讲稿的人", 而不愿写作. 苏格拉底表示不必担心, 进而论证了写作不是可耻的事, 只要写的好. 与两人开始讨论什么样的写作才是写的好. 他们讨论了辩证法与修辞学的关系, 又讨论了写作活动潜藏的危险, 最后得出结论: 如果他们的作吕是依据真理写成的, 且能为自己辩护, 那他们的就能称为哲学家.

这篇对话录前半部分通过吕西亚斯和苏格拉底相互比赛的三篇讲辞讨论了爱欲是好是坏的问题, 后半部分话题转向了辩证法, 修辞术和写作. 在这两部分的正中间, 也就是苏格拉底论证了写作只要写的好就并不可耻后, 准备开始讨论什么样写作是好的写作前, 苏格拉底突然插了一段关于蝉的故事:

苏格拉底: 那么作品的好与坏具有什么样的性质呢? 斐德若, 根据作品的好来考察吕西亚斯, 对我们来说是义不容辞的, 对吗? 对其他所有已有作品问世或想要写文章的人来说都是这样, 无论作品涉及政治领域还是私人事务, 无论他的作品是韵文来是散文.

斐德若: 这样做当然义不辞! 这是一件乐事, 没有这样的快乐生活就没有什么价值 -- 我说的肯定不是那些先有痛苦, 然后再产生的快乐. 而与身体相关的快乐几乎都会先有某种痛苦, 由于这个原因, 把肉体的快乐称为奴性的快乐是正当的.

苏格拉底: 好吧, 我们好像还有时间. 而且我还有一个念头, 我们头顶的那些蝉在炎热的正午交谈之后仍然在唱歌. 那么它们也不会不朝我们看. 如果他们看见我们两个像普通人一样, 在正午时就丢下话不谈, 而是懒洋洋的垂下头让他们的叫声催眠, 只管打瞌睡, 那么它们有理由嘲笑我们, 把我们当做两个偷懒的奴隶. 像绵羊一样躲到这边睡午觉. 但若它们看到我们在专心谈话, 我们的航船驶过塞壬的小岛也不曾被她们清澈的歌声所诱惑, 那么它们也许会佩服我们, 并把上苍允许它们赠给凡人的法宝送给我们.

斐德若: 什么法宝? 我从来没有听过.

苏格拉底: 那倒怪了, 一位缪斯的信徒连这样的事情都没听说过! 这个故事是这样的: 从前有一个时代蝉都是人, 这个时代早于缪斯降生, 后来缪斯降生了, 出现了音乐, 那个时代的某些人就欢喜的要命, 只管唱歌, 忘记了饮食, 一直到死为止. 经过既定的过程, 这些人变成了蝉. 它们从缪斯那里得到一个法宝, 一出生就无需营养, 干着喉咙空着肚皮马上就能唱歌一直到死, 根本不需要吃任何东西. 它们死后就去见缪斯, 向她们报告在人世间得到哪些尊荣, 哪些人崇拜她们中的哪一位. 它们向忒耳西科瑞报告用舞蹈崇拜她的人, 使他们更加得到她的宠爱; 它们向埃拉托报告那些参加崇拜爱神的祭仪的人, 使他们得到这位缪斯的青睐; 其余类推, 向每一个缪斯报告她主管的那一行中崇拜她的情形. 它们向九位缪斯中最年长的卡利俄珀和年纪最小的乌拉尼亚报告那些终身从事哲学并用哲学这种音乐崇拜她们的人, 因为这两位缪斯主管的是天文以及神和人所有的历史, 所以这种歌声是最高尚的. 因此, 我们有理由不睡午觉, 让我们继续谈下去吧.

快乐与自由

从《高尔吉亚篇》中的卡利克勒斯口中, 我们可以知道当时雅典青年中流行一种 "快乐主义": 人如果没有快乐, 就与尸体无异. 虽然斐德若说 "没有这样的快乐生活就没有什么价值", 但我们其实很难说他是卡利克勒斯一样的快乐主义. 他至少区分了肉体的快乐和非肉体的快乐.

斐德若认为快乐有着非常重要价值: "没有这样的快乐生活就没有什么价值". 从故事的开篇看来, 他认为好的文章正是来源与快乐的闲暇, 他赞美吕西亚斯的那篇文章是 "花费了几周闲暇的时候" 做出来的. 但他也强调他说的快乐不是一种肉体的快乐, 肉体的快乐总是伴随着痛苦, 因此他称肉体的快乐称为 "奴性的快乐".

斐德若所说的 "肉体的快乐" 是《高尔吉亚篇》中的卡利克勒斯的快乐. 作为雅典表年代表的卡利克勒提出一种 "正义观": 按照自法的法则, 强者应该统治弱者; 而弱者害怕强者统治自己才发明了平等的习俗, 用来约束强者. 因此正义就是强者通过暴力获取利益统治弱者. 于是苏格拉底向卡利克勒发问, 即是如此, 谁才是强者呢? 若论强壮, 奴隶可能强过自由民; 若论智慧, 医生可算强者, 但他却并不希望获得超过限度的食物; 若论技艺精熟, 鞋匠农夫中具有佼佼者. 卡利克勒无法承认这些人者是 "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