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尔吉亚篇说了啥 ( 二 )

本篇导读是《高尔吉亚篇》的第二部分的导读.

在上篇导读讲了《高尔吉亚篇》的第一部分. 那个部分《高尔吉亚篇》主要是苏格拉底与高尔吉亚对修辞术的讨论. 在讨论的最后, 苏格拉底提出了他对于修辞术的观点: 修辞学不是一种技艺, 而是一种奉承的程序.

本篇导读所讲的《高尔吉亚篇》第二部分, 苏格拉底对话的人变成了波卢斯, 他们从修辞学家是否在城邦中拥有最大的权利说起, 讨论到作恶与受恶, 逃避惩罚与接受惩罚哪个更坏的问题.

观点的提出

修辞学家在城邦中的权力是最小的

在苏格拉底与高尔吉亚的讨论中, 苏格拉底提出修辞学是一种奉承的程序. 这一点受到了波卢斯的质疑, 因为他认为修辞学家在城邦里最有权力, 他们可以像僭主一样, 随意处死他人, 剥夺他人的财产, 还能把似乎最优秀的人驱逐出城邦.

苏格拉底提出反驳意见, 认为僭主们并不能随心所欲, 而只能做他们看起来最好的事. 而没有理智的人看起来好的事, 并不能称之为好. 所以, 如果我们认为所谓伟大的权力指的是做对自己好的事, 那么僭主所做的事, 并不能称为伟大权力.

波卢斯表示不能理解苏格拉底所说.

于是苏格拉底说, 人的行为是为了追求目的. 如: 人吃药是为了健康, 航海是为了挣钱. 世上的事分为三类: 好的事, 如智慧 / 健康 / 财富; 坏的事, 如上面所说诸事的对立面; 不好不好的事, 如坐 / 走 / 跑 / 航行 或 石头 / 木头. 人的目的只能是好的, 而不会是坏的或不好不坏的.

当人们去杀人, 放逐, 剥夺他人财产时, 是因为他们认为这样做比不这样做好. 但僭主们自认为这做这些对自己有利, 但实际这些行为是对自己有害的.

波卢斯听到此处, 质问苏格拉底, 他难道不羡慕僭主么? 苏格拉底说, 僭主所行的那些事, 是不可避免的, 不幸的, 值得遗憾而非值得羡慕: 因为作恶是最不幸的事.

做恶要比受恶更可悲, 更不幸

波卢斯不认为作恶是最不幸的事, 他认为受恶才是最不幸的. 他问苏格拉底, 难道你更愿意受恶 ( 接受别人对他作恶 ), 也不愿作恶么? 苏格拉底说受恶和作恶都不值得选, 但如果非得选一个, 那他宁可受恶, 也不愿意做恶.

波卢斯继续质疑, 难道苏格拉底不想做一个可以随意杀人, 放逐, 在一切事情上随心所欲的僭主么? 苏格拉底举了一个例子, 一个持匕首上街的人, 也可做上述随心所欲之事, 但这不见得是什么伟大权力. 波卢斯说, 这样的权力的错误在于, 如果行使了, 就要受到惩罚. 于是苏格拉底总结说: 人做事带来利益, 是件好事, 则是伟大权力, 反之, 如果所行之事是坏事, 则包含权力也小. 做正义的事好, 而做错误的事则坏.

波卢斯说苏格拉底的观点虽然不好驳斥, 但一位儿童也能证明这说法是错的. 因为就有当时的例子, 可以用来证明苏格拉底的错误. 接着他举了马其顿僭主, 阿凯劳斯的例子. 阿凯劳斯使用邪恶的手段得取了僭主的权力. 波卢斯断定阿凯劳斯是幸福的. 由此他断定, 作恶者是幸福的, 但如果他遇到正义和惩罚, 那他会不幸福.

苏格拉底听完波卢斯的例子, 提出演说是不能驳倒论证的. 因为举例子, 大可举出虚假的例子, 并会有虚假的证人来为虚假的例子作证. 苏格拉底说, 现在的讨论决非微不足道, 而是一个关于知识最高尚, 无知最可耻的问题, 这就是知识的人还是无知的人是幸福的这个问题的总和与本质.

苏格拉底的观点: 作恶已然不幸, 但他得脱惩罚则更为不幸

苏格拉底提出他的观点: 以邪恶的手段成为僭主是不幸的, 因此受到惩罚也是不幸的, 而他逃脱惩罚则是更不幸的.

波卢斯听到这些, 开始嘲笑苏格拉底. 苏格拉底说, 他去年在公民大会上组织投票, 但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而引来嘲笑. 但些时不是要进行投票, 而是要进行论证, 因此此时不需要使多数人同意, 而只要使一人同意. 所以他还是请波卢斯通过回答和提问来进行考察.

观点的论证

作恶好于受恶

苏格拉底通过诘问, 使波卢斯承认, 受恶坏而作恶可耻. 这显然是不把善和美当作一回事, 也不把恶与可耻当作一回事.

美之事物之所以美, 或是因为它们产生快乐, 或是因为它们有用, 或是因为它们既产生快乐, 又有用处. 如: 声音和音乐, 法律和风俗, 各灰形式的知识的美, 莫不始此. 因此事物美的比较, 就是在比较快乐和有用.

同样也可以用痛苦和恶来定义丑. 当两个可耻的事物在卑劣方面一样超过另一样, 那么这种超过应当归于痛苦或邪恶方面. 我们比较作恶和受恶, 作恶不比受恶痛苦, ( 它又比受恶可耻 ), 那它超过受恶的方面就一定是邪恶方面了. 所以作恶一定是比受恶更邪恶的事情.

任何人都不会选择更加邪恶和更加可耻的事情, 所以任何人也不会选择作恶而不选择受恶.

接受惩罚好与逃避惩罚

首先, 苏格拉底让波卢其承认, 正义的事在正义的范围内都是好的.

接着他讨论了行为和承受者的关系. 行为发生时, 必有一个承受者. 而行为的性质与承受者的性质是相同的. 如一个人打, 必有被打的, 且实施打的人, 如何实施打的动作 ( 狠或快 ), 则被打的一定承受同样的性质 ( 狠或快 ). 同样的例子还有烧与被烧, 切与被切.

同样, 在惩罚的例子里, 惩罚者是施, 被罚者是受. 惩罚者的行为公司, 则受罚者承担的也是公正. 而公正的事物是好的和光荣的, 光荣的好是好的, 令人愉悦的, 或者有利的. 所以公正的受到惩罚的人是在承受好东西. 而这种好处, 正是使人的灵魂摆脱邪恶的好处.

在世间的不同范围内各有不同的恶: 在物质财富范围内, 贫穷是恶; 在身体的状态上, 虚弱, 患病, 丑陋是恶; 在灵魂的状态上, 不义, 无知, 胆怯是恶.

最可耻的事物是最坏的, 而不义和灵魂的恶是最可耻的. 不正义, 不节制, 胆怯, 无知并不比贫穷和疾病更痛苦, 因此他的 最可耻 必定归于伤害和一种直接的 ( 不显示为痛苦的 ) 更大的恶. 但在引起的伤害超过其他恶的情况下, 它在一切可牟的恶是必定是最大的恶.

挣钱可以使我们摆脱贫穷; 医学使我们摆脱疾病, 所以我们身体生病了要看医生. 那使我们摆脱不义和不节制要靠什么呢?

苏格拉底问波卢斯, 正如身体生病要去见医生, 那么灵魂不义了我们要去见谁呢? 那当然是见法官. 医生施行医术, 法官施行惩罚. 因此可见正义我们摆脱不节制和不义.

挣钱, 医学, 正义三者间正义最好, 因此它们产生最大的快乐, 最大的好处, 或者同时产生两者. 而正如治病并不产生快乐但有益一样, ( 惩罚不快乐, 但产生好处 ). 不生病要好过得病后被治好, 未染恶也比摆脱恶要幸福. 但前述僭主已然犯下极大的恶行, 而又努和逃避告诫, 矫正或惩罚, 就如那些因为害怕治疗的痛苦而讳疾忌医的小孩.

小结

最后苏格拉底对论证作了小结: 不义和作恶是最大的恶, 惩罚使我们摆脱这种恶, 逃避惩罚则使罪恶保留. 因此逃避惩罚是最大的恶, 其次的恶则是恶行本身

如果一个人通过修辞术为自己的罪恶辩护, 为自己的父母, 朋友, 子女, 国家所犯的罪行辩护, ( 就是保留罪恶, ) 则修辞学没有任何用处. 但如果我们通过修辞术责备自己, 责备作恶的亲属和朋友, 将罪恶公之于众, 以便罪犯受惩罚, 灵魂获健康, 那么修辞学则是有用的. 因此修辞学最大的用处在于使我们从最大的恶是摆脱出来.

如果我们的敌人做了恶, 我们应当尽量不使他受惩罚, 好使罪恶保留, 使他们受罪恶的伤害. 所以修辞学没有什么用, 由其是对那些不想做恶的人来说没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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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ntributors: zhang